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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oaringbird (手持下没有人能在100毫米以上焦距保持稳定), 信区: Rock
标 题: 让那些悲伤一触即发--7.25木马乐队西街酒吧演出(zt)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Sun Aug 10 16:03:13 2003), 站内信件
让那些悲伤一触即发
----这世界在奔跑中旋转着,旋转着,旋转成天空中的木马。
我不是个特立独行的人,大多时候,我中庸、随和,有问必答。最近我频频租恐怖
片和情色片回来看,这说明我除了寂寞,骨子里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今晚我
不再需要它们了,今晚我去看木马乐队的演出。我先把自己收拾了一下,穿上已经
洗过的红灰横条纹白领子的体恤,蓝色牛仔裤,搭一双红色球鞋。哎吆,活力又回
来了!我喝了瓶啤酒,骑上单车,心跳加速,像奔赴恋人的约会。
9:00。西街酒吧门外贴着海报:木马乐队全国巡演。
玻璃窗里灯火通明,有人看了看海报,就推门进去了。我掏出提前两天就买了的门
票也进去了。门口有一张桌子,上面至少有6叠碟片。没有买到去年北京MIDI音乐
节VCD,就买了孙志强拍的《自由边缘》。有人走过来很热情的要我留下电话,他
说有货时可以通知我,等我写完电话他又有事走了。我要了瓶啤酒,看了一圈,能
剩下的位置也就吧台边上了。热情的女服务员解决了我坐在吧台边儿看演出会很别
扭的问题。她推荐我到演出台边缘,那儿还有个位置。我远远看见曾一起唱过歌的
姚斌,就走过去聊了几句。
坐在“指定的位置”上,同桌有两个小伙子,一个女孩子。都带着眼镜,很是友善
。人说双子座人聊天是没完没了,此话不假,很快我们就象一家人似的了。我有点
意外的看见了老余和女友。我就笑问,你不是不来看了么?一转眼他们就不见了。
我不知道别人来看木马乐队演出的原因,我的原因稍有点复杂。最早在摩登天空合
辑里听见他们的《舞步》,惊讶的发现我们中国人也可以做出这样既苍老、凄美,
又肆虐、简洁的声音,后来在97年冬天回吉林时和我的好友薛强买过他们的盒带,
结果在回江南时被薛强要去了。很喜欢他们的音乐和造型。刊物上有他们的痕迹时
总是很兴奋。还有个牵强的原因,我写过两首情歌,里面都有“木马”两个字。更
大的原因是想感受一下现场效果,那种新鲜生猛,来自生活内部的刺激,从大众情
人式的明星那里压根儿找不到。我夸张的想看了现场也许会带给我大半辈子的触动
。
谢强(木玛)在台上试琴,长发不见了,服服贴贴的碎发,依然是帅小伙。木玛化
着歌特妆,涂着浓重眼影,像个女巫。粉红色旧汗衫,露膝盖的牛仔长裤,腰上挂
着条又长又粗的白色链条,一端垂进后裤袋,浑然忘我的神情,果然有范儿。
当铿锵有力的拨弦声在他手下奏出,现场感一下子就出来了。此时酒吧里已坐满人
,过道里也站着人。
大约10点,漂亮的电台女主持人李洁开始热情报幕。而后木玛、胡湖、曹操、冯雷
就都在台上了。木玛做了简短的北方式的发言,其中一句是:我就不废话了,愿我
们的演出带给你们快乐,就算是片刻的欢娱。
冰冷的音乐出动了,节制着,撞击着,四处游走。是《犹豫》。
我终于感受到现场的震撼了,我只要伸出一只胳膊,就能碰到弹着贝斯的曹操的腿
了。曹操身形高大,长发凌乱,加上那件大红汗衫,真像中世纪游侠。在唱第2首
歌前,木玛说此行的目的主要是为新专辑《Yellow Star》做宣传演出。他说无论
演出地点怎么改变,有一点是不变的,这是孤独者的聚会,哪怕只是片刻的欢娱,
因为,在你得到的一瞬间,已经永远失去了。还未咀嚼完最后一句的意义,嘹亮、
果断的音乐就包围了我。它是伤情的,坚强的,浓淡分明,整装待发的。音乐埋葬
了夜晚,四处仿佛已竖起墓碑。
《美丽的南方》前奏一响,我的心就被揪住了。那些悦耳、甜蜜的音符滑入我的记
忆,芭蕉树,果树林,有个女子和我说起有鲜花和歌声的童年、少年,那是美丽的
南方,灵秀的南方,那里有老式阁楼,潺潺流水,微风吹动发稍,小镇外长满憧憬
。在躁热的夏夜,我在异乡火车站的电话里听她说起这一切,我曾以为我我们会一
起走上那条山路,就像我们在电话里为彼此唱起老歌时如鱼得水……峰回路转,冰
雹一样的音乐铺天盖地砸来,木玛声嘶力竭的一句句唱着“美丽的南方”,汗衫已
经湿透。南方,种下多少宿命?故乡,意味着什么?漂泊,意味着什么?歌唱,意
味着什么?成长,意味着什么?……答案,已经在他们的音乐里了。
几乎不作休息,乐队又进入下一个旋涡。此刻,我加倍孤独,渴望能握住一只手,
无论她是谁,只要我们十指相扣,在极度寒冷的音乐中一瞬间交换温暖。我记起在
北方沿海小城,我和一个女孩手拉手,在夜幕下看广场上的人群在扭秧歌。那个踩
高跷特别醒目的女演员暧昧的冲着我笑,我也向她微笑,我手心一热,拉着我手的
女孩转过头向我笑。我们四目相对,亲如一人。现在,我笑不出了,我想哭。眼睛
就湿了。
在酒精和日子把我的神经变的僵硬的夜里,我第一次进入巨大悲伤中……此时木玛
报了歌名,《低处生活》。我马上想起身在南国的那个人……
大家礼貌性的鼓掌,我身边有两个女孩子忙着摄像。有两个一直站着的小伙子一直
晃动身体,热情参与进音乐。我猜他俩是来自北京的“铁托”。
现场的魅力是一动倾情。木玛身形洒脱,进退自如。时而发出来自地狱般可怕的声
音,时而又像伤员在呢喃。曹操的手指和脚步像喝了酒,在偶尔斩截的节奏响起时
,二人默契的一起跳跃。胡湖赤着上身,抑扬顿挫,鼓点干净有力,似乎永无疲倦
。冯雷神情专注,指尖轻盈,像一位胸有成竹的程序员在键盘上编写程序。
《Feifei Run》是当夜唯一一首“心平气和”的唯美歌曲。键盘和吉他沟通着,
低缓、沉郁,一寸一寸向湖中央移动。
与这稍不和谐的是台下有两个人差点打了架。木玛站着通过话筒,代表台前的“铁
托”向那中年男人道歉。很快,不愉快气氛被木玛滚滚而来的扫弦声一扫而光。他
在演唱前说道,爱是色情,爱是暴力……爱像蜜糖。《爱的像蜜糖》开始了。畸形
、扭曲的音乐翻滚着,像一场蓄谋已久的暴乱。摇滚乐的力量是强大的,甚至是邪
恶的,全在你的内心。在它的推动和庇护下,一个人可以轻易卸去盔甲,强烈的感
知一些快被遗忘的事。那一刻,我想起一个孤独的人,我有种冲动想去台上唱《黑
暗河流上的闪光》……
木玛唱起《没有声音的房间》时,我再次想起薛强。那年冬天为买喜欢的盒带,我
们踩着积雪在街上一遍遍的走,我们在小屋里弹木吉他,听录音机里传出木马乐队
“水银的啸叫”。
木玛唱起《Yellow Star》:“这些暂时新鲜的Yellow Star,永远显得缺乏的
Yellow Star……”那么酣畅、奔腾,刺激着欲望。本来是用它来结束演出的,结
果,又来了一遍。最后结束演出的,是绝对经典台下呼声最高的《舞步》。四人轻
车熟路,拿出随时能把酒吧点燃的激情疾速前进。真希望这样的音乐永不停歇,永
远体会被黑色风暴掀上屋顶的快感。这妥协的生活,钝化的生活,无爱的、被操纵
的生活。我渴望获得足够力量,决定和改变生活。可我发现我的喉咙发不出声音,
正如中场时木玛问“你们对自己的生活满意吗?”时我发不出声音,我尴尬的发现
我已不再是那个血脉喷张的人……
趁木玛坐在台边休息,我还是积攒起勇气找他签名,这正是我在到酒吧前一路上想
的。想请他帮我写上“摇滚你的心”。我希望它一直给我原始力量。为此我又去买
了张《Yellow Star》。木玛很友好的在他照片位置签了名,又把笔递给其他乐手
。我很兴奋。当我第2次拍木玛的肩膀,请他在唱片空白页写下“摇滚你的心”时
,他犹豫了下,写下的是“Rock Nothing”,我有点失望,很快就欣慰了,一个
独立的摇滚音乐人应该有自己不被他人左右的想法!
签名又让我想起薛强来。那年冬天在吉林他打扮成“记者”,混进了唐朝乐队的休
息室,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丁武他们的签名。薛强说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动拳头让
别人哈腰,这次是心甘情愿自己哈腰。我也觉得,在喜欢的人和音乐面前,我们常
常一下子就变成了孩子。在我出门前,还有两个人得到了签名。一位拿摄影机的男
人,还有“我的同桌”,那个对木马乐队歌曲了如指掌的女孩。她也又买了张《
Yellow Star》。
11:45。我又骑上单车。闷热的街道,灯火一盏盏扑过来。想起木玛说的:在你得
到的一瞬间,已经永远失去了。忽然就伤感起来。悲伤就像这一路霓虹,流光溢彩
,只适合在黑暗中盛开。明天他们去上海演出,接下来是南京……
多好。在路上,D.I.Y,激情随时都能旋转。
而我的激情呢?
回去的路上我首先想到的是为看这次演出一共花了95元。然后想,若干年后,我可
以对我的孩子说,当年你爸为了找回激情奔赴了一次约会,在一个多小时的寂寞轰
炸里,终于和悲伤的音乐合二为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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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上bbs就开始灌水,一直到现在。如果你还认识我,你一定是老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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